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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2/7 18:08:00
年末,万科冰雪事业部没了,这则冰雪事业部消失于冰雪中的消息并未在万科内部引起波澜。“早就该关了。”一位接近万科的人士透露,在他看来,“万科下属的8个事业群除了物流仓储和商业地产有起色,其它的多元化业务进展并不顺利,而冰雪事业部的存在更是一种多余,地位大概还不如今年的养猪。”·1·去年半年报也在印证这个说法,在万科集团.5亿元的半年营业收入中,来自房地产及相关业务收入为.4亿元,占比高达94.3%;物业服务的营业收入为67亿元,占比4.5%。除了地产、物业,包括商业地产、物流、冰雪度假、海外、长租公寓以及教育在内的业务被万科称之为“其他业务”,这部分营业收入对万科贡献微乎其微,仅占年半年报总营业收入的1.2%左右。年,万科依然是一家标准的地产公司,这和5年前万科董事长郁亮对万科未来的解读完全不同,彼时,郁亮曾表示,10年后万科万亿江山的一半都将来自新业务。如今,“十年之约”进程走完一半,单从业绩贡献来看,冰雪度假这些新业务带来的成效不但与郁亮的设想天差地别,反而因为烧钱让走“稳健风”的万科有些不适。根据年万科年报,万科运营吉林松花湖、北京石京龙与北京西山滑雪场三个项目。此外,万科作为第二大股东的北京国家高山滑雪有限公司,负责建设北京冬奥会延庆冬奥村及媒体中心和大众雪场。以吉林省的万科松花湖度假区为例,据万科官方披露,作为万科首个滑雪度假项目总投资达到亿元。有限的资料显示,其中万科松花湖项目-雪季累计接待游客34万人,营收1.1亿元,度假区地产销售超过3亿元,回报率尚不及万科总投资额1%,盈利更是遥遥无期。

万科松花湖度假区

数年时间,万科饱尝冰雪产业的酸甜苦辣,冰雪项目+地产打法也面临着严峻考验。极低的投入产出比也压低了万科投资欲望,曾有消息传出万科年计划亿元投资河北崇礼汗海梁滑雪场,却因为资金问题一直迟迟未动工。知乎网友ironDrone透露,“之前汗海梁喊得贼凶说要年开始投入运营,到现在年雪季都开始俩月却无动静,看网上有说*了的,有说地方上拆迁有困难等等,总之感觉很遥远。”业内人士称,冰雪行业三大特点:第一是大投入,第二是长周期,第三是长尾效应。整个滑雪场总投入等于初始成本+利息+折旧摊销+运营成本+追加投资。事实上,滑雪场盈利困境几乎是行业共识,而冰雪度假区开发楼盘也存在一定风险。易居研究院智库中心研究总监严跃进表示,东北冰雪旅游资源带有很强的季节性特征,如果缺少其他附加值的话,会出现许多新问题。此外,雪景房所处城市经济相对落后,当地人的投资热情不足,外来投资又会带来很高的空置率。“在中国凡是做雪场没有不赔本的,投资越大赔得越多”。这是业内知名雪场万龙滑雪场董事长罗力的口头禅。如今地产行业龙头企业万科正在感受冰与雪带来的切肤之痛。·2·冰雪事业部可以说没就没,但丁长峰不行,他是万科企业成长史上绕不开的一个名字。据万科内部邮件所述,万科撤销冰雪事业部后将成立酒店及度假事业部,冰雪事业部业务和团队并入新的BU,由万科集团合伙人、原冰雪事业部首席合伙人丁长峰出任酒店及度假事业部经营管理团队召集人,并成为新部门首席合伙人和总经理。

万科老臣丁长峰

作为入职万科将近28年的老臣,换了个马甲的丁长峰是目前万科仅剩不多的王石时代元老,他曾先后出任万科东北经营管理本部副总经理、上海万科总经理、北京区域董事长、万科执行副总裁等职务。郁亮掌权前,一度被王石钦点为“太子”的丁长峰逐渐远离聚光灯,冰雪事业部首席合伙人这个闲职也让他不再身处“后王石时代”权力核心。接管万科冰雪事业部后,丁长峰坦言,中国现在的冰雪产业基本上是不赚钱的,大型滑雪度假村需要依靠销售雪场工具以及卖房来实现周转,这些钱全部都要用来补贴前期的滑雪场和酒店投资。“所以滑雪度假村的建设是一个长期的生意,需要企业有非常大的耐心。”从郁亮解散冰雪事业部的动作来看,显然万科没有这个耐心。其实郁亮清楚,万科转型想要找到与房地产赚钱前景相当的行业没有可能。因此整个年,他都围绕“收敛聚焦、巩固提升基本盘”对万科的战术提出要求。如今,万科进入郁亮时代转眼已三年。期间,万科不仅拱手将行业老大地位让了出去,也从那个敢说敢作敢为天下先的公司,变成了一家谨小慎微的公司。而在万科摸爬滚打多年,丁长峰再次在万科边缘事业部担任一把手,酒店及度假事业部这个BU对于万科而言同样聊胜于无。不同于融创、世茂、碧桂园等重视酒旅业务的地产龙头企业,万科在酒店领域始终动作迟缓,这与郁亮为首的万科管理层采取“保守打法”不无关系。那么,丁长峰能改变万科的酒店及度假村业务吗?看上去很难,至少在酒旅这个领域,万科已经落后同行们几个身位。 以年1月,万科与悦榕控股成立的合资平台“悦榕中国”为例,由悦榕集团和万科按50:50比例控制,计划以悦榕集团旗下品牌在中国地区通过收购或开发酒店和度假村,发展为一家大型公司。根据协议,“悦榕中国”可视情况邀请悦榕集团旗下各品牌逾15家已运营酒店以及20多家筹建中酒店的业主,在双方同意基础上将上述酒店资产注入“悦榕中国”。但据了解悦榕庄在中国运作的人士透露,“悦榕中国在中国的推广遇冷,目前只有西南的丽江、仁安少数几家悦榕庄加入了悦榕中国,大部分悦榕庄还是归属于悦榕控股下,双方一同开发的悦梿或悦苑品牌又缺乏市场知名度。”

丽江悦榕庄

讽刺的是,万科在养猪上的兴趣看上去都比酒旅要浓厚一些。早在年,万科在将投资方向向农业领域拓展,谋划了种养循环产业园项目,打造饲草种植、种猪繁育、商品猪育肥和屠宰、食品加工和冷链物流为一体的农业全产业链,项目总投资约30亿元。这笔养猪的投资金额是万科与悦榕庄注册合资公司悦榕中国7万新币(约3.5亿人民币)的9倍,而万科旗下其余酒店除了与日方合作的松花湖西武王子大饭店外,在市场上更无知名度。净负债率仅为28.5%的万科不是没有钱,但“少拿地”的万科攥着千亿量级现金却错失了一次次高速发展的机遇。是活下去还是更好地活下去?这对万科、郁亮乃至丁长峰,仍是年一个大大的疑问句。来源:综合自网络

以可,———————————————————第二日天还未亮,师父便接到朝廷密信,返回建康了。二十四卫他只带走了四个。我们坐在二楼吃早点。有人报周家门下求见。我精神一振。是个家丁,不象有武功。大刺刺往我们面前一站,傲然道:“我家主子说了,感谢林盟主厚爱。只是周家专心经营镖局,不问江东武林多年,也不会插手江东武林的事。林盟主大可放心,也不必拉拢。周家已无心江湖。”林放倒也不恼,平静道:“你家主子现下何处?”“回林盟主,我家主子现下不知在哪位姑娘的画舫上呢!我家主子可不许男子上舫,诸位还是不要寻找了。”那家丁颇为骄傲的道。家丁走了,林放、温宥皆朝我这边看过来。我忍不住开口:“我不去。”林放眉一挑。“与其让我装成画舫女子接近他,不如让我直接杀了他。”他们都笑了。连站在我身后的霍扬和小蓝都笑出声。我瞪了温宥一眼:吃里扒外的傢伙!林放又道:“这次,我还真不打算让你去。你身上杀戮之气太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看向我身后:“小蓝姑娘。”——————————————————赣水两岸景色虽比不上秦淮美艳,也比不上长江磅礴,却也独有秀丽之处。偌大的画舫上,十几个衣衫华丽的歌妓,雀跃的凭栏眺望。她们皆是清一色的腰肢纤细、容貌娇美,站在船头,引来别船无数人侧目。甚至有孟浪公子出声邀约,却被他们嗤之以鼻。她们全都望向同一个方向,等待着她们的心上人。这一艘船上,只有一对主仆,特别的与众不同,在甲板上稳坐如山。小蓝因为受到林放等人鼓励,特别珍惜此次立功机会,在椅上端坐如山,微微蹙眉,一脸认真。可是……我忍不住抚额:“小蓝小姐,你能不能放松一点,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象个歌妓。待会儿周博来了,不发觉不对劲才怪!”小蓝可怜兮兮的道:“可是清泓丫头,本小姐心里着实紧张。”“算了,你自便吧!”我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看看前面这些美人,估计你今天也没什么机会近那周博的身。”小蓝很挫败的低下了头。我也很挫败。为了掩饰面容,我脸上涂了厚厚的粉,有点痒。一只小舟,从绿水上翩然而至。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公子,朝船上微微拱手:“周某让各位姑娘久候了!”“周郎!”“周郎!”船上女子们沸腾了。小蓝看我一眼,在我鼓励的眼神下,也扑入人群中,大声呼喊着周郎。,还是暗淡的?英国心理学家温尼科特说,每个人都可以被看成一个能量泡,这个能量泡在成长中,必然要伸展自己,伸展就是攻击性,而攻击性,是人最原始的能量。弗洛伊德则称,驱动人类行为的动力有两个:性和攻击。如果你上一些灵性的课程,看一些灵性的书,则会看到一些哲人称,每个人都是一个能量体。能量球、能量泡、能量体、性和攻击……这些说法,其实是一回事,讲的都是生命力。人都是自恋的,对于我们已经形成的自我,对于我们所在的集体自我,不可避免地会有各种美化。但是,我们需要问问自己:作为一个能量体,你的自我是伸展的、饱满的、鲜亮的、富有弹性的吗?还是萎缩的、暗淡的、僵硬的?你所在的集体,如果作为一个自我,那么,这个集体自我的能量体,又是怎样的?我的确认为,我自己,我们多数国人,我们所在的各种集体,乃至社会与整体文化,都是在压制每个能量球的伸展的。但你也可以,用你的眼睛、你的心去看。譬如,你可以发展这个练习,想象一个能量球,代表着国人,然后你将我书中探讨的国人的各种国民性——即国人作为一个集体的个性,一一放到这个能量球中,看看这个能量球会如何变化。能量的演变人性很复杂,但它的基本逻辑很简单:一、每个人都是一个能量体。二、能量体伸展出的每一份能量,如被看到,就变成了光明,变成了生的能量,如热情与创造力。三、能量体伸展出的每一份能量,如不被看到,就变成了黑暗,变成了黑色的、死的能量,如怨恨与破坏力。四、当一个人整个的能量体都被看到,生命就得以证悟。由此可以说,生的能量和死的能量,其实是一回事,差别只在于,是否被看到。并且,最初都是在关系中被别人看到,而后自己将这一点内化,就可以自我觉知了。所以,人不能长久处在孤独中,长久的孤独就等于能量体从未被看见,就等于是我们以为的彻底黑暗、彻底死亡。更详细一点的阐述则是:一、作为一个能量体,人需要向外界伸展自己。就犹如一个章鱼,不断伸展自己能量的触角。能量伸展有各种各样的,如爱、欲望、表达、创作等。二、这一个具体的伸展,如被看见,就相当于是,这个能量触角被其他能量体接住,链接由此建立,而这股能量得到祝福。它本来是中性的、灰色的,但被祝福后,就变成了亮色的、生的能量,即正能量,就可以人性化地去表达。三、这一个具体的伸展,不被看见,就相当于是,这个能量触角没有被其他能量体接住,那诅咒就会发生,它会从中性的、灰色的,变成黑色的能量,也即负能量、攻击性,不过我喜欢把它称为黑色的生命力,然后会以破坏性的方式去表达。四、黑色的生命力,或攻击性,它如果向外表达,就变成了对其他人的一个攻击,如怨恨、愤怒、鄙视、讽刺等。五、黑色的生命力,如果不向外表达,就会转而向内攻击自己,如羞耻、内疚、自嘲等。如总是向内攻击自己,就容易发展成抑郁症。六、黑色的生命力,如再次被看见,那么它又会转化成亮色的生命力。七、很多人身上,既看不到正能量,也看不到负能量,他们活得,如同一个僵化而干瘪的能量球,其真实情形是,他们心中藏着自己大量的黑色生命力,这让他们惧怕,并将这些黑色的生命力封冻起来。活得抽巴而萎缩的国人,都是这种情形,我是其中的典型。我自己就是一个抽巴的男人,作为这样一个男人,我明白,在心理学上的所有努力,都是在有意无意地试着找到一条路,能让我们更好地活出自己,成为一个饱满的能量体。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深切地懂得,那一个个干瘪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他们体内藏着什么样的黑色生命力。并且,这些黑色生命力不能被灭掉,其实也灭不掉,而需要被看见、被理解和接纳。这也是我写这本书的目的,不是为了批判,不是为了宣扬黑暗,而是希望能达成理解与接纳。爱,就是深深的理解和接纳。美国人本主义心理学家罗杰斯如是说。我们集体停留在婴儿期巨婴,即成年婴儿。身体上,是成年人了,而心理发展水平,却还是婴儿水准。婴儿,特指1岁前的孩子。巨婴,即是心理发展水平还停留在1岁前的成年人。多数国人,都是巨婴,这样的国度,自然是巨婴的国度。一个人有生理年龄,也有心理年龄。一个民族,也可以说有一个集体心理年龄。那么,中国人,作为一个集体,心理年龄会有多大?国内的精神分析学界有一个基本共识:中国人的集体心理年龄,没有超过1岁,还停留在口欲期。弗洛伊德将一个人的心理发展分为五个阶段:口欲期,1岁前,嘴部是快感中心。肛欲期,1—3岁,肛门是快感中心。俄狄浦斯期,也称为性蕾期,3—5岁,孩子有了明确的性意识,快感中心也转移到了生殖器部位,并且男孩有了恋母弑父的动力,女孩有了恋父仇母的动力。潜伏期,6—12岁,性能量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样,孩子们表现为更喜欢与同性伙伴交往。生殖期,13—18岁,即青春期,性能量大爆炸,一个人身体上做好了生育的准备。作为弗洛伊德的经典概念,口欲期和俄狄浦斯期的说法已广为流传。关于中国人还集体停留在1岁前的婴儿期的最有力证据,就是中国的吃文化非常之发达。1岁前婴儿还有一个重要特点是,婴儿必须和妈妈在一起,并且婴儿的生活是不能自理的,这也是中国成年人最经典的特征,都说明中国人的集体心理还停留在1岁前。精神分析界有一个习惯性的说法:这个人发展到了俄期,那个人没有发展到俄期。所谓俄期,指的是俄狄浦斯期,也即恋父恋母期。依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俄狄浦斯期指的是3—5岁,在这一阶段,幼儿的性能量有了大爆炸,并且,性能量指向了异性父母,而攻击能量、竞争性指向了同性父母。即,男孩会和爸爸争夺妈妈,女孩会和妈妈争夺爸爸。当一个孩子顺利发展到俄期,意味着,他的性能量表达被允许,他的攻击能力、竞争性的表达也被允许。表现在成年人身上,就是,发展到俄期的人,会比较接纳自己的性能量,以及竞争欲。同样,他们会接纳伴侣的性能量,也会接纳对方的嫉妒心。这时,他们处理情感和性的时候,就像成年人一样。特别是,因为和父母构建的是一个较成熟的三角关系,允许嫉妒与竞争在其中流动,所以他们会对一定程度的三角关系有较高接纳度,允许伴侣有异性朋友和适度花心。他们不会只想着自己为所欲为,却要求伴侣绝对忠诚。所以,虽然看上去,发展到俄狄浦斯期的人,心理看起来比较复杂黑暗,性能量不压抑,竞争欲也不压抑,但发展到俄期的人,其人性发展程度,要远比口欲期成熟。虽然精神分析师们也会说,一个人的心理发展是一生的事,但私下里,精神分析师们更喜欢简单地说,一个人是到了俄期,还是停留在前俄期。从年龄上来讲,精神分析师们私下里会认为,所有人的心理年龄都停留在5岁前,所有民族也如是。5岁前分这样三个阶段:0—6个月,我称之为一个人的阶段,即,虽然看起来婴儿是和妈妈或其他抚养者在一起,但婴儿会觉得,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且整个世界必须以他一个人的意志为核心,他接受不了不同,不同即是敌对世界。6个月—3岁,我称之为两个人的阶段,即,婴幼儿开始意识到,他和妈妈是两个不同的人,他既需要和妈妈亲密,又需要独立。由此,亲密和独立构成了一对矛盾,两个人的意志同时存在,也构成了一个矛盾。这时,婴幼儿能接受彼此意志的不同了,但还需要妈妈在自己身边,还接受不了长时间的分离。所以对忠诚的要求比较高。并且,两个人的阶段的主题,是抢夺控制权。一个人的阶段,会绝对地追求控制权,必须是,只能一个人说了算,另一个人的意志得被消灭。两个人的阶段,虽然也争夺控制权,但不再是有你没我的控制权,而是可以接受对方与自己的不同,但希望自己的控制权多一些,同时要求两个人的身心都忠于彼此。或者说,你要忠于我,而我可以自由。3—5岁,俄狄浦斯期。我称之为三个人的阶段。发展到俄期这个阶段,就意味着,一个人能接受关系的复杂性了,我爱你,但我也爱别人;你爱我,你也可以爱别人。这个别人,譬如是孩子,譬如是工作,也可以是伴侣的异性朋友,你会要求一个忠诚的底线,但不再要求对方绝对属于你。而像前两个阶段,特别是一个人的阶段时,我会要求你绝对属于我,而我却可以为所欲为。所以说,虽然发展到俄期,意味着世界变得复杂了很多,不再是单纯的小清新,但对这份复杂的容纳,其实意味着更高的心理健康程度。像前俄期,则对忠诚、忠贞、纯净、单纯等有极高的要求,但一旦碎裂,就会变得很可怕,所以说,只想活在一个单纯简单的世界中,这未必是好事。就一个国家而言,如果发展到了俄期,就会对人的复杂度,即性欲和竞争欲有很高的接纳度。譬如英国和美国,在整体上,就达到了俄期,其社会对性的复杂性和竞争心,有很大的包容,以及鼓励。没发展到俄期,就意味着其心理年龄还在3岁前,而这又分为口欲期和肛欲期。肛欲期的重要表现是控制与强迫,追求洁净和秩序,德国和日本就很像是处于肛欲期。心理治疗圈里的朋友多认为,日本发展到了肛欲期,甚至是俄期,但我非常怀疑他们是否到了肛欲期,我觉得他们和我们的状况也许是一样的,只是表现方式不同。口欲期的集中表现则是,好吃,并且,什么事都要经过嘴来体验。口欲期不仅是好吃,也因为嘴部最敏感,所以1岁前的婴儿,做什么都喜欢用嘴唇去感受一下。巨婴也是。所以,一切美好的动物,国人都想把它们吃到肚子里,变成自身的一部分。这就像是,口欲期的婴儿觉得自己是匮乏的,他们必须把妈妈的乳汁吃到肚子里才可以。《西游记》中,各种妖怪都想吃唐僧肉,以追求长生不老。在精神分析学看来,一个完美的乳房,对婴儿来讲,就是可以让自己长生不老获得永生的。巨婴,即是成年的婴儿,而婴儿,特指1岁前的孩子。作为由巨婴们组成的国度,中国吃文化如此发达,特别是广东,可以从早茶开始,一直吃到晚茶乃至夜宵。就像是,婴儿永远在找奶吃。据台湾学者孙隆基说,那种像航空母舰一般巨大的饭馆,全世界只有中国才有。我也确实没在其他国家发现,像广州炳胜酒家这样规模庞大的饭馆。中国人的集体心理年龄没超过1岁,这看起来已经够低了,而我还有一个更激进的判断。我认为,中国人的集体心理年龄,没超过6个月。心理学家玛格丽特·马勒称,6个月前的婴儿,处于正常共生期,一个最显而易见的特征,是母婴共同体,即婴儿觉得,他和妈妈共用一个身体和心灵,是一个人,不分你我,不分彼此。为什么叫正常共生期?也就是说,只有这个阶段的共生,是正常的,之后的共生,都可称为病态共生。其实,除了共生心理,小婴儿有很多很夸张的心理,但对于这个年龄的他们而言,这都是非常自然非常正常的,不过,假若成年人还有这些心理,那就是病态的了。6个月前的婴儿,会有以下几个主要的心理特征:一、共生。6个月前的婴儿会觉得,我就是妈妈,妈妈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我们共同使用一个身体和心理。更小的婴儿,如3个月前的,他们甚至会觉得,我就是万物,万物都是我。我就是宇宙,宇宙都是我。也就是说,小婴儿处于一种混沌、未分化状态,他们觉得,一切都是混在一起的。特别是,他和妈妈,构成了一个身体与心理的共同体。病态共生,在国人中实在是太常见了,如大家庭、集体主义、没有界限、拒绝AA制、以己度人、统一思想……特别关键的是,在这个混沌的、合一的共同体中,只有一个人说了算,而这个人当然最好是自己。这就构成了共生中的各种冲突,我称之为共生绞杀。二、全能自恋。6个月前的婴儿会觉得,我是神,无所不能,我一动念头,世界就该按照我的意愿运转,否则,我就会变成魔,有雷霆之怒,恨不得毁了世界,或者毁了我自己。这是婴儿和巨婴的最核心心理。中国人的人际关系之所以复杂难处,这是最根本的。中国男人多有皇帝梦,而中国女人多有皇太后梦,这个梦的原动力就是,希望自己拥有无上的权力,要整个世界围着自己的想象转。绝对意义上的皇帝和皇太后,只能有一个,要端坐在皇城中。但是,在每一个中国式的单元中,都有一个皇帝或皇太后,如中国式的大家长,如单位中的一把手……这也是孝顺或听话哲学的根本所在。在任何一个共同体内,巨婴们都在争夺唯一说了算的话语权,一旦占据了这个话语权,就会要求共同体内其他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这一点能实现时,就有神一般的感觉,当这一点被打破时,就有魔一般的雷霆之怒。并且,全能自恋和共生结合在一起就很要命。因为还处在共生期,所以巨婴们不能独立地好好待着,必须和别人黏在一起,而黏一起后,全能自恋的心理又驱使他们拼命争战,很容易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共生,离不开,又要你死我活地争夺话语权,所以最好是弱者顺从强者。所以,孝顺或听话哲学,其实只不过是,巨婴水平的父母们一个必然的表现而已。当理解了这一点后,我对孝道文化的愤怒,就减轻了很多。一个社会单元内,那个最有权力的人,才可能享受到这份资格。其他人怎么办?或者去争夺权势,或者装孙子。但是,因为活在共生和全能自恋心理中的巨婴,绝对接受不了挑战,所以挑战者如果实力还不具备时,他们一般都会被灭掉。因此,中国历史上,有独立意志又不懂*治的英雄们都没有好下场,最经典如岳飞。由此,装孙子装奴才,就成了一个普遍选择。或者是有觉知地做奴才而等着有一天翻身,或者是做了奴才而没有觉知,反而去美化做奴才的哲学。儒家文化的存在,孝文化的存在,特别是三纲五常,在我看来,就是基于多数国人是巨婴这一事实而设计的。当然,这不是某个人的有意识的设计,而是集体动力演变的自然结果。并且,儒家文化并非是孔子发明,他只是早已存在的这一个思想的集大成者。既然都是巨婴,都想全能自恋,并为此不惜你死我活,如春秋战国时代,争战得太可怕了,那最好还是设计一个秩序,让强有力的人更强有力,让位卑者去遵从强者,好让社会尽可能和谐。三、偏执分裂。偏执分裂,是6个月前、特别是3个月前的小婴儿必然会有的心理。所谓偏执,即我的判断、我的意愿必须坚持下去。所谓分裂,即,事情一分为二,且两者不能并存。譬如,好坏不能并存,黑白不能并存,善恶不能并存,不同意见不能并存……偏执分裂加一起,则成了,我是好的、白的、善的,我的意愿才能存在,你则是坏的、黑的、恶的,你的意愿不能存在。这一心理,在我们过去的影视上很容易看到:英雄们都高大全,没有一点缺点,坏蛋们则没有一点优点。在婴儿期,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婴儿的能力很差,基本的吃喝拉撒睡玩都不能靠自己解决,而必须靠妈妈或其他抚养者照顾和回应。并且,婴儿活在极端对立的两种感觉里,一旦被照顾得很好,他的全能自恋就得到了满足,这时他就会有神一般的感觉——我一动念头,世界就会按照我的意愿运转。一旦没被照顾好,他就陷入彻底无助中,同时也会生出暴怒,恨不得毁了这个世界,或者自己。但是,婴儿必须把围绕着无助、暴怒的破坏力投射到外部世界中,因为他的自我还没有能力容纳这份“坏”,一旦他认为,这份“坏”是“我”的,他的脆弱自我立即会分崩离析。具体而言,一旦有任何失控发生,婴儿会想,既然“我”控制不了这件事,那一定是“我”之外的其他力量控制的;并且,因为失控多是不愉快的,所以控制这件事发生的力量是敌意的,并且是主观敌意的。通过这样的思考,婴儿就将失控中产生的“坏”从自己身上切割出去,并且投射到外部世界中了。并且,因为婴儿同时还是偏执的,所以这个逻辑会变得非常顽固。类似逻辑,在巨婴身上极为常见。譬如,家里少了钱,父母或老人会怪罪孩子,逼孩子一定承认是自己拿了,如果孩子不承认,就往死里打。有些孩子就是不承认,因为的确不是他们干的。有些孩子被打怕了,不得已承认,但接着又会被逼迫去找钱,但因不是自己干的,还真找不着,所以又是一通暴打。最后,大人们却在其他地方找到了这笔钱。有些孩子,就因此被父母或老人活活打死。当然被打死的是极少数,但有类似被冤枉经历的,就太多太多。巨婴们之所以如此的逻辑是这样的:丢钱,意味着失控;失控,就一定是我之外的力量干的;这个力量是恶意的;最容易控制不了、但又最容易归罪的就是孩子,所以要去怪他;他既然是恶意的,还不承认,那就必须逼迫他承认,这样这份“坏”才能被控制……婴儿的基本心理,可以归到这三点上,巨婴们也如是。并且,它们可以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在各种经典的中国式现象中,基本都可以找到这三类心理。作为一个集体,我们国人的心理发展水平没超过6个月,这听起来会让很多自恋的国人不舒服,觉得太低了。但还有比我们的心理发展水平更低的。譬如,还有一个广袤的世界,处于极致的偏执分裂中,那其实是3个月前的婴儿心理。他们的世界,更是非黑即白、非敌即友、你死我活的。再譬如印度,在我看来,印度人简直是都还没有出生,他们集体活在中阴身的状态。所谓中阴身,也是印度的说法,即一个生命死去到重新出生的过程。并且,关键不是分高低,关键是,这是否是事实。如果是,我们就需要承认自己在这个基础上,深深地理解和接纳,然后从这里出发。中国家庭的外部轮回机制人,都活在轮回中。依照佛学,万事万物都是在轮回中。作为中国人,很自然地,我们也都处在中国式的轮回中。轮回的单元,有单个的人、家庭、社会乃至整个文化。作为单个的人,我们的自我,其实都是在更大的单元中被塑形。我们的自我,是我们家庭的凝缩,也是社会乃至整个历史文化的缩影。认识家庭、社会与历史文化,可以帮助我们认识自己,而深入到每一个人的潜意识深处,又可以更好地理解中国的家庭、社会与历史文化。我们先说说理想的家庭结构。理想的家庭结构,可以归到一句话上——夫妻关系是定海神针。即,夫妻关系在一个家庭和家族中,是要第一位的,而亲子关系要列在第二位。并且,夫妻间有深厚的情感,他们的情感链接的质量,可以在家中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相反,有问题的家庭结构,常可归到一种模式上:一个焦虑的母亲,一个缺席的父亲,和一个有问题的孩子。说到这儿,你可以问问自己——我是活在什么样的家庭中?理想的,还是有问题的?我相信,中国绝大多数家庭都是有问题的,而且普遍有深重问题。首先,中国人普遍的意识中,亲子关系才是第一位的;其次,中国家庭中,夫妻之间的情感质量,普遍不怎么样。结果,我们的家庭模式,多数真是符合了有问题家庭的模式:一个超焦虑的母亲,一个严重缺席的父亲,和有问题的孩子。父亲的缺席有两种:一种是,他们很少在家中;一种是,他们虽然常常在家里,但他们对家庭是回避的,既回避和妻子亲密,也回避和孩子的高质量沟通。这还衍生出一系列问题。如,健康家庭,夫妻相爱,并会祝福孩子走向自由独立。但我们的家庭,普遍是阻止孩子追求自由独立的。为什么会这样?一天,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写了一系列微博,最后汇总成文章《中国家庭的轮回链条》,这篇文章也收录在《为何家会伤人》(升级版)中。链条一:结婚结婚时,做选择的标准,不是情欲与激情,更非爱与恋,而多是安全感,不仅长辈为儿女做选择时如此,年轻人自己做选择时也常如此。结果是,婚姻相对稳定,但缺乏情感。现代社会,爱情概念已深入人心,绝大多数的小说、影视等,都在讲各种爱情。但其实,爱情作为一个主流观念,只诞生于欧洲。美国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说,爱情作为社会的主流观念,在欧洲开始于十三四世纪,和个人主义紧密结合在一起。爱情必须是两个个体忠于自己内心的产物,集体主义催生不了爱情,并且总是爱情的阻碍。想想中国古代的爱情故事,梁山伯祝英台、陆游唐琬、许仙白娘子、牛郎织女……基本上都是悲剧,并且,拆散这些爱情的力量,多来自家人。这一点在当代的小说中也有体现,譬如《平凡的世界》中,考虑家庭的利益,成了一对对恋人不能走到一起的直接原因。夫妻关系是家庭的定海神针,但中国式家庭轮回中,这一个基石,普遍没打好。链条二:婚姻生活婚后,因没有感情的滋养,也因为重男轻女令女性严重缺乏安全感,导致妻子一方怕孤独,于是去抓丈夫,控制丈夫,而丈夫觉得,本来就缺感情基础,更不愿被妻子紧紧抓住,那会让他重温幼时被妈妈吞没的噩梦,所以丈夫要选择逃走,逃走的方式可以是工作、爱好,或者其他女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原因是,一旦早期的激情期过去,看似平凡的婚姻生活,是对两个人的心理发展水平的极大考验。但作为巨婴,两人相处不易,同时小家庭又被大家庭牵绊太多,都会导致中国式的婚姻生活太沉重。链条三:生子妻子感觉到更加孤独无助,但她越抓,男人跑得越远。等有了孩子后,妻子终于发现,孩子可以在极大程度上弥补她内心的空洞,于是,她开始抓孩子。并且,最好是个儿子,那么,儿子不仅弥补了情感空洞,还在相当程度上弥补了情欲的空洞。异性相吸,在母子间一样存在。结果,妈妈会把儿子抓得更紧。儿子被妈妈抓很紧,那女儿呢?如果妈妈内心比较健康,则可能会有同样待遇,也会被妈妈抓住,但若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则女儿容易成为妈妈的“被讨厌的内在小女孩”的投射对象,被妈妈厌恶乃至虐待。于是,造就了一个同样没有安全感甚至内心空洞更大的女性。丈夫逃离妻子时,会愧疚与不安,也担心后院起火,当发现儿女可以填补妻子内心的空洞时,他们也会将儿女推向妻子身边。所谓的恋母情结,在中国出现了变异,爸爸甚至不与儿子竞争,而是迫不及待地将儿子推给妻子,这样他就自由了。于是,他也参与造就了另一个自己。过去主要因重男轻女,现在则主要因男人想逃离妈妈的潜意识的动力,导致做父亲的男人不仅逃离妻子,也逃离女儿,与女儿的关系也很疏远,这导致女儿即便在母爱一环上有所改善,但在父爱一环上仍相当欠缺,于是女性对得到异性的爱,要更为绝望一些。总结一下,即,男孩得到的母爱,表面过多但质量堪忧,普遍存在着严重的被吞没创伤,这令男孩表达情欲困难,并令男孩比较被动;女孩则得到母爱和父爱都比较少,容易有严重的被抛弃创伤,而她们虽也有被吞没创伤,但比较少,所以相对男孩要主动很多。链条四:新一代的恋爱这样的男孩女孩长大了,男孩抗拒情欲表达,抗拒亲密,同时被动;女孩则不知情欲是何滋味,并因被抛弃的创伤,而对亲密有强烈渴求,但又觉得得不到,所以会找容易掌控的男人,也即被动的男人。于是,又重复了轮回的第一个链条——夫妻之间缺乏情爱。链条五:母子共生妻子想抓丈夫,丈夫想逃,这还不够,更要命的是,婆婆也想抓儿子,而对于妈妈,儿子意识上还不能逃离。由此,催生了一个独特的中国式现象:儿子必须和妈妈黏得紧一些,不能逃离;儿子和儿媳疏远,却成了可以被接受的现象,唯独妻子不能接受,但只能独自品味。在我的文字中,我常常使用“中国式”这个说法,引起很多朋友反对,他们认为,我动不动就使用“中国式”这个词,好像这些现象就只中国有。这个批评,在一些地方蛮有道理,我的确会反思,我是不是引申过度了,但对于母子共生和婆媳大战,这一点我很有把握,我认为它的确就是“中国式”的,最多东方的邻国韩国和我们类似,而其他国家,不会形成大面积的婆媳大战,以及它背后的深层原因——母子共生。妈妈为什么非要跟着儿子,非要进入到儿子的小家庭?因为巨婴都不能独自生存,必须与一个人黏在一起,中国的妈妈们与自己的丈夫关系质量差,而与孩子特别是儿子构建起了共生关系,这会导致,她们难以脱离这个关系。共生关系具有强烈的排外性,对于共生关系的双方来说,其他第三方都是入侵者,儿子会将父亲视为入侵者,而婆婆会将儿媳视为入侵者,并且是一个绝对的入侵者,于是有很大的敌意。链条六:消失的公公婆媳大战就成了中国家庭的主要战争,目的是争夺被动的儿子,至于公公,已成了这个家庭中可有可无的一个注脚,没有人争夺他。除非他生命宽广而精彩,否则他在家庭中就是一个零。一次,在新浪微博上,看到很多编剧在探讨:影视中,公公去哪儿了?他们也注意到,公公从家里消失了。公公年轻时,他就想从家里逃走,而当他年富力强时,他会成为母亲与妻子的争夺对象,但他老去后,果真从家里逃走了,而家庭也会对他视而不见。很有意思的是,太监也叫公公。链条七:小三婆媳大战中,双方谁都赢不了,妈妈毕竟不能得到儿子的情欲,妻子也得不到,但男人的情欲总要去找一个地方安放,于是,妓女,或小三,就成了一个平衡物而广泛存在于重男轻女最严重的地区。并且,做小三的女子,也常是在原生家庭中得到爱最少的女子。小三,就像男人的妾一样,长时间和妻子并存,这也是一个中国式现象。一次上课,老师是澳大利亚的,学员有三十来人,结果那次课,小三成了共同主题,课上几乎所有人都有小三现象,要么是有小三的男人,要么是女人有小三情敌,要么就是在做小三,这令老师非常震惊,她说,她去过很多国家,只有在中国才发现,长期小三可以如此普遍地存在着。更神奇的是,在婆媳大战最惨烈的地区,我听到一些故事,故事中的小三,竟是妈妈为自己儿子找的。链条八:老男人一些公公和岳父,在大家庭中还发挥着巨大作用,甚至成为家庭问题的直接制造者(有外遇不算,必须是主动冲突),这几乎都是因为,他们执着于权力感,不容别人挑战他们的权力,但他们不会制造特别复杂的情感关系,而只是要求别人服从他,这形成不了特别复杂的轮回。任何一环破掉,链条都破了以上这些,只是我个人对自己听到的数以万计的故事的经验性总结。作为一名咨询师,我没有治疗理论上的野心,并不太想发明什么新的疗法、有中国特色的疗法,我只想弄明白,中国特色的家庭,和中国特色的爱情,是怎么回事。看到一个网友说,莫言只是写了中国的一些真实故事,竟然被认为是魔幻现实主义。我写的,也只是纯粹的现实,尽管有时是魔*般的现实。这个链条让很多人感到绝望,其实也很好破。它看似一环扣一环,严密得令人悲观,但其实任何一环断裂,都可以破掉这个链条的家庭轮回。两个地方最应该破,一个是婚姻,如果能以爱情开始,那就太理想了,有了这个基础,以后都会变得容易;一个是妈妈好好养育孩子,让孩子内心有满满的爱。不过,破任何一个链条,都需要很深地认识自己,不是一日之功。婴儿的出生,是最好破的地方。一次讲课,突然说了一些动情的话:一个带着丰沛感觉的婴儿的出生,是来拯救一个家庭的——若这些切断了感觉只剩下头脑且头脑还僵化的大人向孩子学习的话。然而,不幸的是,我们更容易将婴儿弄得和自己一样,让他知道,生命是粗鄙的。小的单位,是大的单位的缩影。所以,中国家庭,是中国社会的缩影。母婴关系,则是中国各种人际关系的缩影。解开中国家庭和社会轮回,母婴关系貌似是最容易的一环。但真正的责任,在于每个人的觉醒。若妈妈们能意识到,就先觉醒;若妈妈们没意识到,请给妈妈们以支持,而不是苛责。这个轮回链条中,婴儿的出生也是最脆弱的一环。譬如生孩子后,男人易出轨,性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男人感觉被排挤了,他插不进紧密的母婴关系。本想提醒女性注意,但后来想,其实关键是男人。女人高度重视孩子是很自然的,男人若想与妻子保持亲密,一起投入到对孩子的重视中即可。紫禁城的隐喻我写了十来本书了,多数谈的都是中国家庭。我没有专业理论上的野心,但如果能用我的文字将中国家庭的动力与结构写清楚,写出血和泪来,写出欢笑来,那就太好了。本来没觉得我的观察多特殊,但多次和国内外同行沟通后,我觉得自己对中国式现象的观察,的确有独有的价值,非常落地。一次,和英国一位做跨文化研究的精神分析师沟通,突然有了一个图画式联想,将紫禁城这样的皇宫,和中国普罗大众的家庭,联系到了一起。当时,这位分析师问我:你认为中国家庭中父亲普遍缺席,那么,父亲去哪儿了?我想了想回答,或者高高在上如皇帝,或者被阉了。紫禁城的皇宫中,皇帝,即没有被阉割的成年雄性,只有一个。一个个的小家,由妃子和孩子组成,公公则穿插其中。皇帝与太监们,组成了皇宫内的权力体系,而妃子与孩子,组成了一个个小家的结构。紫禁城中的这一图景,不正是中国的写照吗?普通的男人们,被压制性的权力体系吸走,家中就剩下母亲与孩子,而在家的男人们,常常也如皇宫中的阉人们一样,“不存在”地存在着。到这儿,我有了一个很简单的推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需要能保护自己的家庭,也在家庭中真切存在着,这竟然成了一个如此有价值的图景。男人们蝇营狗苟,拼命在社会权力体系上攀爬时,为的是争到那个唯一的皇帝位置,或者有很多象征含义的家长位,也即有权力保障的交配位,这真是一种很可悲的存在方式,如同虫子般,而且它总是以无意识的方式存在着。男人们应该想想,当自己被权力体系——*治与工作——从家庭中吸走时,那其实是一个很悲哀的存在方式。很有意思的是,紫禁城中的皇帝,也有可以统制他的人——皇太后。皇帝必须孝敬自己母亲,有时母亲则干脆垂帘听*。紫禁城,也很有说法。皇帝自称是紫微星,这是“紫”。“禁”即禁止,它最开始指杯底有脚的酒杯,即“樽”或“鼎”,在古代,它们都是青铜做的,只有帝王将相才有,象征着权力。所谓权力,即是我可以而你不可以的“禁”。林语堂说,紫禁城也可以说是“极禁城”。它的通俗意思,即皇宫之地,绝对禁止他人进入。紫禁城,或者说故宫的造型,在我看来,就像是在散发着这种信息:你主动做任何事都是错的。大母神:家族的统治者具体到一个个的大家族,雄性大家长,常是名义上的,而家族内的统治者,却常常是大母神,如祖母和外祖母,即雄性大家长们的母亲。譬如《红楼梦》的大观园中,贾*是家长,但贾母才是大观园的统治者。形成大母神的概念,是理解中国家庭轮回的一个关键。中国家庭的轮回看似复杂,但有一主线:亲子关系,特别是母子关系,凌驾于一切关系之上,所有悲剧都和母子共生联系在一起。传统中国家庭,男性大家长再牛,也得听他妈的。所以中国家庭其实是大母神掌权。什么是大母神?几年前在福建南禅寺做内观时,同住的一个画家说,他和前妻关系最后发展成,什么时候都是她厉害,甚至画画这件事上,也像是她比他更懂行更厉害。他真像被洗脑一般,由衷认为前妻更行,但画画这件事上也这样,他突然醒悟过来觉得不对劲。她永远正确,这即大母神。用古希腊神话来讲,可以说,中国家庭还处在大地母亲盖亚的阶段,只有母亲与孩子,孩子们都效力于母亲意志之下。欧美家庭则进入了宙斯与赫拉阶段,夫妻关系是主导。关于大母神,我一来访者有切肤之感,他形容说:只要母亲一靠近他或他的孩子,他就感觉,母亲的气场吞噬了一切,全世界都陷入混沌。虽然中国社会重男轻女,但据咨询中了解,以及看中国历史家庭故事,我觉得中国近七成的家庭,还是近乎于母系社会。完整的表达是,在家庭中,一个大母神说了算,但大母神的存在感,却常寄托在她重视的儿子身上。这一点,在皇宫中有最极致的表现。皇宫中一直是母因子贵。在如超奢华蜂巢一般的紫禁城中,一个妃子,一旦怀上皇帝的龙种,特别是男孩,地位就扶摇直上。如果她的儿子成为太子,帝位的继承人,那么,当儿子登上权力的顶峰后,她就可以荣升为皇太后。皇帝控制着整个帝国,很牛,但再牛,也得孝敬他的皇太后妈妈。紫禁城里的这一图景,也是无数中国普通家庭的集中写照。男人们构建了社会权力体系,成为体系中的砖瓦,而女人们则需要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才能不被权力体系抛弃。特别是,她得为这个体系做贡献——生儿子。生孩子,就像是无比荣耀的事情,一旦生了儿子,一个女人作为生育机器的价值就被确立了。所以,儿子就是一个女人的命运。皇帝和大母神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中国社会权力的核心。同时看到这两者的存在,才能全面理解中国作为一个权力社会的机理。可以说,社会体系中,如*府、公司,常是男权体系,由帝王般的大家长掌权;家庭体系中,常是大母神掌权,即由一个过于情绪化、什么时候都要说了算的女人掌权。大母神掌权,并不意味着女权,因她常常比其他人都重男轻女,她比女人更排斥女人,比女人更重视生不生男孩。一方面我会谈大母神在家里掌权——大谈特谈,另一方面我也认为中国重男轻女程度非常严重。这两者并行不悖。在微博上探讨大母神现象时,知名的幼儿教育专家小巫感慨说:武志红老师直言不讳的,是我一直想用童话故事表达的——王后阉割了国王,与王子生了孩子,继而又阉割了王子……情感的对立面是权力,权力之争,可以非常残酷。不仅男人间要争夺皇帝之位,女人间也要争夺皇太后之位,《甄嬛传》《芈月传》之类的宫廷戏盛行一时,其实讲的就是大母神之战。并且,男人和女人之间也有权力之争,不仅男人会阉割儿子,女人一样可以阉割儿子和孙子等男性后辈的力量。绝对禁止性超我中国皇帝或大家长,与大母神,都有这样一种特性——他们势力范围下其他人的绝对禁止性超我。这是我的一个说法,所谓绝对禁止性超我,即,你做什么都不行,除非听我的。最初,和几个男性来访者的咨询,碰触到了这个绝对禁止性的超我。譬如一次咨询中,一个男性来访者看到了一个纯黑、狰狞的魔*意象。依照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理论,超我主要来自于父亲,父亲需要给孩子树立规则,但这个绝对禁止性的超我,就不再是具体某个父亲的化身了,它像是一个哲学的存在,像是一个魔*。和英国精神分析师探讨时,我第一次联想到,它就是中国社会权力体系中的皇帝吧。皇帝只有一个,但他的禁止性力量弥散于每一个角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王、皇,这个魔*,要统一一切,限制一切。这像是必需的,所以社会解决方案,需要孔子的“克己复礼”,克制每一个人身上的能量或攻击性,而遵从礼,也即通过一层又一层的体制,向这个表面上的皇帝、内在的魔*表示顺从。在一个个的小家里,这个绝对禁止性超我,则化身为一个个的大母神,她们在各种细微处传递着同样的信息——我永远是对的,你必须按我的来,否则你去死,不然我就去死。中国无数的社会争斗和家庭争斗,都可以概括到这一句话中——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精神分析治疗的终极目标,是让一个人彻底信任自己的自发性,而它显然是绝对禁止性超我的绝对对立面。家庭戏,宫廷戏,容易你死我活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中国式的权力斗争,处处可见这种你死我活的味儿,不可能妥协,不可能并存,所谓的妥协,都是为了积攒力量,最终将对方彻底灭掉。很多精神分析理论家都认为,人性有两个基本动力:生的能量和死的能量。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当我们向别人传递这种讯息时,我们就宛如死神,给对方制造了死的能量。所以,我们心中的绝对禁止性超我,纯黑且狰狞如死神。在这种残酷的权力斗争中,你首先要自保。婆媳大战的实质,是女人们发现自己被排挤出社会权力体系和家族权力体系,她们必须将自己镶嵌在一个男人身上,以此嵌进社会权力体系,特别是家族权力体系中。我们的皇帝戏中,男人,是胜者王败者寇。其实这还不够,而是胜者王,败者被挫骨扬灰,彻底湮灭。远古的*帝对蚩尤,即是如此。我们的皇宫戏中,女人,与其儿子,即太子或龙子,构成了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死俱死,灭门乃至灭九族,并且死者的尊严很容易被彻底摧毁,如吕后对自己的情敌——刘邦的戚妃,施加人彘之刑,即斩断四肢、挖出双眼、熏聋两耳、药哑喉咙,再投入厕所,当作猪来对待。可以说,我们每个社会单元,如家庭、单位,乃至整个社会,都像是一个个大家族,男人们要相互联合,玩权力游戏,以争夺皇帝位,然后就可以拥有无限特权,特别是无限交配权了。女人们则将自身命运,与孩子紧密结合在一起,最终构成了女人间的残酷绞杀——婆媳大战。中国式的权力游戏,无比残酷,赢者通吃。宫廷戏最经典地刻画了它的你死我活味儿,而中国家庭的权力斗争中,也可以闻到这种残酷。残酷的权力味儿,和不安全感,结合在一起,也许它们才是中国家庭轮回链条的线。权力的本质是控制,权力和控制的对立面,是爱与自由。如果贯穿家庭轮回机制的线中,爱与自由的味越来越多,外在的轮回机制,想必也会改变。中国人内心的轮回机制个人的内心,被家族、社会乃至文化所塑造。可以说,个人的内心,就像是家族系统、社会系统与历史文化的投影。但反过来也可以说,历史文化、社会系统和家族系统,也是个人内心向外的投影。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提出了“集体无意识”一词,意思是,一个集体的经典特征,也会扎根于这个集体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所以,如果能深入到一个人内心深处,也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心中,也藏着祖先们共同的意识。我们的社会与家族系统,有很多特点,这些都引发了我的思考,不断地在问为什么。譬如:为什么要集体主义?为什么孝道压倒一切?为什么都喜欢孩子听话?为什么应试教育体系的压力越来越大,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地在乎成绩……我先是做过5年的电话心理热线,接着主持过《广州日报》的心理专栏,听了数以万计的故事,也算是读了不少书,但在这个思考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两点:一、从7年开始的心理咨询。到年,我有过近位来访者,其中几十位成为我持续多年的长程个案,和他们的超深度咨询,让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有深度和广度的国人心理。二、锲而不舍的自我认识。我会写日记,自我解梦,对自己的任何一个困惑都不会逃开,而总是要去认识它。从年,还有了我自己稳定的心理咨询师。年前,我一直纳闷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成为一个中国式好人,虽然口碑还可,但我感觉到,我是自我压缩的。到了年6月,通过梦,我开始看到,自己心中住着一个魔*。那时才第一次体验到,我之所以是好人,是为了防御自己内心的坏。由此,对自己的认识可以说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弗洛伊德说,攻击性和性是人类的两大动力,温尼科特则说,攻击性即生命力。但过去,这些对我来说都是理论,而现在,我才真正从体验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之后的自我认识,就像是跳入了深渊。你注视着深渊,深渊也注视着你。但当真发现,深渊中有些什么时,对深渊的恐惧,就减轻了很多。然后发现,深渊中藏着资源,黑暗就是力量。咨询工作,就是和来访者一起去深入他们的内心;自我分析,和为自己找心理医生,就是去深入自己的内心。我的确觉得,这两个工作中,我碰触到了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或者说,中国人的集体之心。上一篇《中国家庭的外部轮回机制》,是从外部写中国人的国民性的,它还带着旁观味儿和批评味儿,但深入到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之后,这种味道就都没有了。巨婴的概念没形成时,我一旦写关于孝道的文字,就有遏制不住的愤怒,当巨婴概念形成后,愤怒化解了很多。孝道只是一个解决办法,它还是发端于我们的集体之心。我们的集体之心,会形成一套系统,一环扣一环,后一环是为了解决前一环的问题,而轮回也由此而生。轮回并不能直接去切断,但可以通过深入觉知集体之心,而松动它。以上这些话语,都有些大而无当,先讲讲故事吧。做了9年的心理咨询了,最深刻的一次体验,是和一个宅男做视频咨询中发生的。当时是下午,他在一家宾馆,虽是白天,但他拉着窗帘,开着灯。咨询谈到了他的性爱经验,谈着谈着,他的身体出现了抽动和厉害的打嗝。过去咨询中谈到性时,他也出现过类似症状,而每一次,他的自由联想都显示,这是阉割焦虑的表达。所谓阉割焦虑,是弗洛伊德发明的术语,即每个男孩都想和爸爸抢夺妈妈,由此担心被爸爸阉割。虽然每次出现这一症状,都有同样的联想,而且这个解释也很靠谱,但我做咨询的一个原则是,每当出现一个很强的能量时,都把它当作全新的对待,把过去的解释都放下,并沉入这份能量中,看看会发生什么。和这位宅男的咨询已持续三年了,所以他知道我们咨询的一些方法,于是自然而然地,让自己安静下来,去体会这份能量。同时,我也放松而又专注地在视频的另一端陪着他,并有意保持着身体感官的开放。这种状态持续了三五分钟后,突然间,一股很强的能量袭来,我出现了幻觉——我变身了。我变成一个比我大两号、纯黑的、狰狞的魔*,这个魔*似乎有无限的力量,但它是安静的,如同死物,也像是活的,似乎无意展现它的力量。就在我出现变身幻觉的同时,他被吓坏了,问我:武老师,你怎么了!武老师,你怎么了!我猜,我们之间可能出现了荣格说的“共时性”,即我变身了,而他可能也出现了幻觉,看到我变身了。于是,我对他说:没事,这是幻觉,你这样看着就好。咨询中,会出现各种各样极其有张力的时刻,这时的关键就在于,来访者和心理咨询师的咨询关系质量如何,是否够牢靠,能够彼此信任,并能承受那些极其有张力的时刻。我和这位宅男的咨询,进行三年了,已建立了很深的信任,所以能兜得住这一次特别体验中的能量。听我这么说,他也就安静地看着我。又过了三五分钟,这份能量过去了,我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说,他看到我变身了,变成了一个狰狞的魔*,比我的体形大一些。他对这个魔*形象的描述,和我体验的,是一致的。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用荣格的术语来讲,这叫“共时性”。用精神分析的术语讲,这叫投射性认同:来访者将他内心的一些东西投射出去,而心理咨询师认同了它。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而这位来访者很怕*,有时会想象,有各种各样的*在他身边出现。所以,这像是他内心的一些东西,投射到了我身上,而我认同了。不过,在我的直觉中,我深切觉得,它也像是我自己的东西。这次咨询结束后,我想到,在很多故事中,也有类似的东西。另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案例是,一位女子,她小时候多次做一个梦:一间超大的房子里,有一航母大的苍蝇,而她躺在地毯下将自己紧紧裹住,那苍蝇像模型,又像活物,站在她身上,盯着她的头,她一动都不敢动,觉得一动,苍蝇就会咬下她的头。这位女子梦中的苍蝇,纯黑、散发着金属光泽,像模型,又像活物……这些特征,都像前面我体验到的那个黑色狰狞的魔*。这个梦,是她婴儿时体验的表达。房间外面,其实有人,是妈妈和姥姥,她们在说话,而姥姥是专门过来照顾她的。超大的房子,来自婴儿对事物的感知,婴儿的时空感还没有很好地建立,会根据自己的感觉夸大空间感。并且,和无数中国孩子一样,婴儿时,她长时间在孤独中,生理和情感需求不能及时满足,也缺乏保护,这让婴儿备感无助。因为,没有妈妈或其他抚养者的帮助,早期婴儿基本什么都做不了,这使他们很容易陷入可怕的无助中。无助,即他的需求满足不了,他对周围事物也丝毫没有影响力。本是自己无助,但婴儿会将自己动弹不得以及对无助的愤怒,投射成有可怕的东西在镇压他,让他动弹不得。这位来访者在婴儿时,会有很多事让她无助,吃喝拉撒睡的事她自己都搞不定,外界又有事物侵扰她,可能有一只苍蝇曾不断骚扰她,而她对苍蝇无能为力,最终种种无力的感觉,集中体现到对待苍蝇这个活物上,就好像苍蝇是个巨大无比的恶魔,所有无助都是它攻击婴儿导致的。黑色的、狰狞的、如死物又如同活物、散发着无穷力量的……这其实就是死神吧。无论是我和宅男看到的魔*,还是这位女子的苍蝇意象,直观上都很像是死神。很多学者说,东方文化,是死亡崇拜文化。所谓死亡或死神崇拜,就是我们对扎根于我们潜意识深处的这些狰狞死神的畏惧与崇拜吧。当然,无助感不会只是我们的专利,各种文化都可能有死神。譬如美国人的小说《大鱼》中,一条狗守在镇子上,谁想离开,狗说了算,它若反对,就咬下你一根手指。这只狗的意象,在我看来,和我这位女性来访者的苍蝇意象是一回事,它们的作用,都是禁止。《大鱼》中的狗禁止你离开镇子,而这只苍蝇,则是禁止这位来访者的任何动弹,她一动,苍蝇就会将她的头颅一口咬下。我觉得这个苍蝇的梦,如一个极佳的寓言,刻画了中国家庭、社会与历史文化的现实。控制性或者说禁止性的家长、老师、老板、伴侣乃至权力体系,其实都是这样的苍蝇,盯着你,让你不能自由动弹,如果想自由伸展手脚,就会担心被惩罚。甚至可以说,整个中国外部世界,对个体而言,就是一个不断嗡嗡响的巨大苍蝇,不间断地盯着每一个体的个人意志,说这不行那也不行,而无数人都感觉到,若用自己的个性来行事,即会被啄死。类似苍蝇这样的东西紧紧盯着我们,我们一动都不敢动,除非该魔*发出指令,告诉你该如何动。这种感觉,该是无数国人在家中、学校里、工作中乃至社会体系中的共同体验吧。西方很多文艺作品也在刻画这个,小说《》中的老大哥,以及《魔戒》中的魔眼,都是这么一个东西。在我的微博上,也总是听到有人或善意或敌意地说,你的专业是心理学,你就在这个领域说话得了,其他领域你别插足。这种评论是让我最不舒服的,因为不管看似善意还是恶意,都在试图限制我的手脚。围绕着苍蝇这一意象,会分出两类极端的人。一类是被苍蝇击败的人,一直活在一动都不能动的感觉中,任何规则都能束缚住他;一类是绝对抗争的人,不接受任何规则的限制。这两类人还总走在一起,特别是用爱情这种极端方式,为的是学习和解。现在,国家在倡导创造力,因为创造力才是GDP之本,但创造力只能来自于自由,自由可让活力自然流动,那时,手脚的随意伸展都可以有创造力,而当活在不能动弹的感觉中时,就别说什么创造力了。中国的儒家传统以及社会权力体系,都是过度限制性的,所以我们也一直缺创造力。但我们又是文明化的、超勤奋的,所以我们一直都有很好的模仿力。但恢复创造力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因这是人的天性,只要放开人的手脚就可以了。韩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虽然在家庭、文化上还有很多压制性的东西,但整个社会呈开放态,所以他们的创造力就出来了。至少,先灭掉自己心中的那只苍蝇吧。如果仅仅是从咨询中的两个发现就做出这么大的推论,那我就真有过度演绎的嫌疑了。但其实,是有太多类似的发现让我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整体意识。我发展了一个“镜像自我对话”练习:闭上眼睛,安静下来,想象你穿过一段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门,打开这扇门,你会进入一栋房子,先是进入一个厅,而后你会看到一个小一些的门,打开门,你会进入一个小房间,而面对着你的,是一面镜子。那么,从镜子里,你看到了什么?练习中,接受自然而然出现的画面与感觉,不要做任何修改。看着镜子里的事物,你有什么感觉和情绪情感?想象中,你进入镜子,成为镜子里的事物,那么,作为这个镜像,你又有什么样的感觉和情绪情感?看着镜子外的那个人,你想对他说点什么?这个练习,大多数人有恐惧感,而在镜子中,也很容易看到可怕事物,譬如*、恶魔、野兽、骷髅、充满恨意的自己,等等。为什么会这样?镜子里的事物是什么东西?在我的理解里,那其实就是我们不曾被看到的生命力。温尼科特和弗洛伊德都说,攻击性即生命力,温尼科特尤其认为,攻击性比性欲更原始。我喜欢形容说,带着攻击性的生命力,要伸展自己,如果在伸展中,得到了满足和回应,它就会被祝福,成为生的能量,如热情;如果没被满足,而是被拒绝或忽略,它就会被诅咒,成为死的能量,如破坏欲与恨意。由此可以说,所谓的死亡能量和生的能量,其实是一回事,其区别仅仅是是否被看到。美国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说,一个完整的生命即是一个英雄之旅,完成了这个旅程的人,最后会发现,外部世界的善与恶,和自己内心的善与恶,是一回事。我则认为,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本是一个孤独的能量体,它需要在关系中借助镜子,照亮自己,当这个能量体彻底被照亮后,开悟就发生了。在言语上谈论死亡能量和生的能量是一回事,但真的要将它活出来,实实在在体证到,很不易。但至少我们可以先在头脑里知道,能量本身,并不可怕。那些可怕之物,只是没被看到。青蛙只要公主的一个吻,就可以变成王子,就是这个隐喻。能量在关系中的展现,就是关系中的张力。有时候,关系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简直不能兜住了,而无数关系,会有断裂的时刻。中国式的关系,特别难处,原因在于,我们都是巨婴。据说,佛陀一出生,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精神分析则发现,其实每个婴儿一出生,都是这种感觉,都觉得自己是神,一发出念头,整个世界就会按照自己意愿运转。心理学家科胡特,将这一原始心理称为全能自恋,心理学家克莱因,则将它称为全能感。全能自恋这个概念,以及科胡特的自体心理学,在解读中国人的种种经典现象时,是最贴切的。全能自恋最基本的演化是:当顺心时,我就觉得自己如同神;当不顺时,神就变成了魔,而生出简直想摧毁世界的破坏欲来;神和魔的感觉都很可怕,于是自我要把它们压制住。我因此想到,弗洛伊德说的本我、超我和自我,放到中国人这里,它的准确表达就变成:全能自恋性的本我、绝对禁止性的超我和软塌塌的自我。即,这股能量,对自己时,是全能自恋性的,想为所欲为,对别人时,是绝对禁止性的——你必须按照我的意志来,我禁止你有任何自由意志。这样的本我和超我太极端了,自我很难做协调,于是自我变得软塌塌的了。一次,在一个深度催眠中,我有了一个意象出来: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龙,它的鳞甲充满了整个宇宙,自称万兽之首……从这个催眠中出来后,我很震惊,或许,我深入碰触了藏在我心中的集体无意识,而中华民族集体无意识中最深刻的一个东西,就是龙的意象。龙,即是神,是兽,是魔,它的基本特征是无所不能、为所欲为。西方的无数作品,也有龙,如《魔戒》和《霍比特人》中的龙,让我印象深刻。我认为,东西方的龙,其实描绘了同一个东西——带着全能自恋感的原始自我。它还没有被驯服成人,同时也没有彻底堕落成魔。只不过,我们的文化中,这条龙,就是天子,是主体;西方文化中,还有耶稣,他是主体。带着全能自恋感的龙,可以演化成皇帝——整个国家都必须按照他的来,譬如朱元璋非常费心地规定了三教九流该怎么生活;也可以演化成大母神——整个家庭都得按照她的来,譬如怎么使用刀叉、牙膏和冲水马桶等。我们都是龙,而龙都在追求全能感。全能感一旦被破坏,就会生出毁灭整个世界的破坏欲。所以我们的历史一再这样轮回。那些破坏王们,如*巢、张献忠和洪秀全,都是全能感被破坏后,变身为魔王的。都是龙,都追求全能感,一旦受挫就生出破坏欲,这就是巨婴们的集体可怕之处。必须要限制这一点,所以我们的社会系统,有意无意地,压制所有人的活力,于是,就变成了绝对禁止性的超我系统,而紫禁城,就成了一个经典的象征性存在。儒家之所以能成为我们的主流文化,它的合理之处就在于此。全能自恋的能量太强了,所以要设计一套非常烦琐的体系,来压制它。并且,必须将所有的龙们,都统一到一个思想中。因为,如果思想不统一,就容易出现你死我活的分裂与斗争。动不动就要争个你死我活,不知妥协为何物,不只大老粗们如此,文化人也一样,譬如明朝的东林*人,这种味儿就太强烈了,以至于很多人感慨,明朝毁于了*争。如果你被这一套文化洗脑了,就会变成一个顺民,即我说的中国式好人。你会变得安静、被动、顺从,并会感觉到深深的自我压制。你甚至认为,这就是真理,就是对的活法!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创造中国历史的,却常常是一个流氓,一条带着全能感的“龙”。但这条“龙”,必须得有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文人即*师辅佐。在普通的社会层面,也常常是,带着点流氓气,或者说全能感的中国人,容易获得好的社会经济地位。流氓常常不读书,如项羽、刘邦与刘备,因为书代表的文化体系,被儒家渗透得太厉害,如果一直读,就读傻了。至少,活力就难以出来了。至于那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师们,他们多是以儒家为皮囊,而内核则是道家。如果只是儒生,常常勇气可嘉,但是误国。也就是说,以儒家为主流的文化体系,在减轻了“龙”们的破坏力时,也将其生的能量一并给压制了。那么,该怎么办?爱,就是答案!爱是什么?爱是回应,是看见,是链接。作为一个能量体,我们犹如一个章鱼,会不断伸出自己的触角,如果这个能量的触角被接住,它就得到了祝福,而会变成生的能量。如果没被看见,而是被拒绝与忽略,那么它就会变成黑色的、破坏性的、死的能量。如果一个人整体上觉得自己是被拒绝被忽略的,那么不管他外在看上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内心,或者说真自我,都充满了破坏欲。我看到的那个纯黑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狰狞的魔*是这个东西,那位女性来访者梦见的如航母一样大的苍蝇是这个东西,我们常梦到的恶魔或充满攻击性的形象也是这么回事。现代社会,爱情和爱,都成了主流,让我们认为,生命就该如此。但其实我们本来并不讲爱情,爱情是一个舶来品;我们本来也不太讲爱,而是讲孝顺,我们固有的很多东西,会将我们切割在一个个孤岛上。我有太多来访者,和他们的伴侣与孩子说过这样的话:我感觉自己是一个人长大的。每个如孤岛一样的生命,都想做全能的龙,但如果孤岛能链接在一起,那时龙就会从兽变成人。这张试卷根本没正确答案7年,我曾做过一个印象极为深刻的梦。梦中,似乎回到了初中,正在参加地理考试。不过,考场上全是成年人。试卷上清一色是选择题,但那些选择题的答案,好像都不大正确。看着那些选项,我越来越愤怒。突然,我情绪失去控制,左手一挥,把试卷撕去了一小半。随后,我内心惴惴不安。毕竟,这是考试啊,总得要通过啊。于是,我低声地请求监考老师重新给我一份试卷。“每个人就一份,不会有第二份,”一名男性监考老师,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对我说,“试卷是你自己撕毁的,你要为这一点负责。”听他说完这番话,我的情绪再次失控,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的地理是学得最好的!一直考最高分甚至满分!我断定,这张试卷根本没有正确答案!”本来很安静的考场,因为我这番话立即沸腾起来,许多埋头考试的考生为我鼓掌喝彩。“我拒绝这种考试!”我继续喊道。随即,我毅然决然地推开书桌,向考场外走去。这时,所有考生也呼啦啦站起来,跟我走出考场。考试梦的寓意:你遇到了考验考试梦多有这样的寓意:考试即考验,梦到了考试,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考验,或是升职等功利方面的考验,或是道德上的考验。并且,考试梦隐含着这样的道理:你过虑了。因为,那个科目,尽管在梦中考了低分,但在现实中,它却是我们的优势科目,或起码也是那种经过艰苦奋斗后所通过的考试。譬如,你高中时数学成绩不好,但经过努力,最后成绩上去了,但现在你常常做梦,梦到数学考了不及格甚至零分。考试梦的焦虑滋味很不好受,但你醒来后,忍不住会说,这个梦真没道理,我数学考试可是通过了的。这样说的时候,你对现实生活中遇到的考验的焦虑程度也会随之降低。至于那种你一直没学好的科目,倒不会出现在梦中。我这个梦也不例外。初中的时候,我最喜欢地理,向来是把地理书当故事书来一遍遍地读的,课本上所有知识点,我自然而然几乎全记住了。所以,基本上地理都会考班里最高分,满分也不稀罕。不过,我所了解的考试梦,做梦人在梦中很担心自己通不过考试,而且最后也都是考不及格甚至零分的。像我这样在梦中就理直气壮地斥责考试没道理的,我自己还没有听说过。那么,这是为什么呢?“一切都是为了儿女”的虚妄我自己很清楚答案,知道这个梦和我在天涯论坛上开的一个帖子有关。这个帖子的题目是《谎言中的No.1: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几年时间内,它都是天涯杂谈的一个热帖,很多回复非常精彩。做这个梦的那天晚上,我打开这个帖子,看到了网友“繁华成落叶”的回复,她在反思一个看似伟大的句子——“一切都是为了儿女”。她写道:我也一直在想这类事。那么多人,好古怪,他们自己为啥不好好活,为啥硬要把自己的生命价值附着在别人身上?别人荣,他们便荣;别人失败,他们便失败,仔细一想简直是变态。每个人的光荣或耻辱,为什么不由自己来定,为什么要放弃?很多人爱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女”,那儿女又为谁呢?如果儿女也继承相同的想法(往往如此),也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女”,那不就是老鼠会、不就是传销、不就是谎言一堆嘛!一环扣一环,生命的价值在一堆看似高尚的选择中指向终极的虚空。她继续反思说:几年前回家乡,和一个女同学见面,她的话让我吃惊得很。她很满足地看着自己7岁的儿子说,我孩子很聪明,我要好好培养他,我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为何我吃惊?因为她是个编辑。我有时和人聊天说,中国为何发展不起来,你看看,父母一心培养个上大学的、学问好的,就算大学毕业没几年,父母催着结婚嫁人,生孩子,然后这个被父母培养的人又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开始培养,哪有心思和精力去做自己该做的?有次我开玩笑跟女友说,你干吗这么费心费力地去培养你的女儿,什么钢琴什么画画什么舞蹈,到了她二十多,又得开始培养她自己的下一代,你培养她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嘛,还不如用那些钱培养自己呢。这两段话给了我很大的震撼。虽然我一直在想类似的问题,但从来没有分析得这么清楚。不过,关于这个主题,我心中已攒了千言万语,而“繁华成落叶”写的这些文字,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把我这千言万语都激活了。并且,它们就好像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化学反应,融为了一个整体,而以前脑子里还残余的一些僵化的想法,也在这一瞬间再一次坍塌。这就是我那个梦的含义。梦将我惊醒,而醒来一刹那,我就明白,它表达的正是我当天晚上的反思。父母不应把生命的意义放在孩子身上什么反思呢?就是利他与利己,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长久以来,我们的文化将利他和集体主义捧上神坛,而一直将利己和个人主义视为邪恶。我们认为,利己和个人主义意味着自私自利和自我中心,而利他和集体主义则意味着自我牺牲和奉献。这个逻辑具体到生活中,就成了这样的人生观:我要为别人活着。但问题出来了。我为你活着,你配得上吗?于是,我会紧紧地盯着你,看看你是否值得我付出。因此,我势必会变得很挑剔,而且我们会轻易地看到,我都把一切付出给你了,但看看你,缺点到处都是啊!那么,反过来,你既然也是为我活着,一样会挑剔我。结果,我们这个社会,大家都非常挑剔,很容易盯着其他人的道德缺陷,说三道四,而我们也特别爱凑到一起讲其他人的流言。这个逻辑进入家庭,就发展出了我们最常说的一句话:一切都为了孩子。但这陷入了“繁华成落叶”所说的荒诞中:一代为了下一代而活,下一代又为了下下一代而活。结果,每一代人都没有为自己而活,都没有很好地去创造独特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很少活出自己的精彩来。于是,“一环扣一环,生命的价值在一堆看似高尚的选择中指向终极的虚空”。这很像传销,传销的宗旨,就是利用“我一切都是为了你考虑”的逻辑,将本来价值很低的东西卖个高价,但谁都没好好地去创造。并且,当父母喊出“一切都为了孩子”时,很容易导致一个恶果:大人们把自己的生命价值捆绑在孩子的身上,令孩子感到额外焦虑。那么,应该怎么办?答案是,无论什么时候,父母都有自己的事情,都致力于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那么,孩子就只须承担他一个人的生命重量,而不必承担父母乃至祖父母外祖父母的生命重量,也就没那么累。但是,假若我们的文化,对个体而言,整体上是“绝对禁止性的”,那么会导致一个关键问题:一个个个体,不敢活出自己,不敢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现代心理学,如存在主义心理学和人本主义心理学都说,生命的意义在于选择。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马斯洛说自我实现,而另一位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罗杰斯说“成为你自己”。他们都认为,生命都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充分展开自己的生命,最终“成为你自己”,这时的自己,富有饱满的生命力与创造力,同时又是富有同情心与社会责任感的。但是,或许,在我们的文化中,这样活很危险,所以大家只好去找其他的一些活法,“一切都为了孩子”,就成了一个常见的活法。可真相是,相比起个人主义的西方来,我们对孩子的尊重与爱护程度,实在是差太远。听上去,“一切都为了孩子”,而且很多家长也真的是牺牲太多,但他们要换取的,是孩子“一切都得听父母的”。说得难听一点,一切为了孩子,这句话也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繁殖”。谁的生命都缺乏质量,而长久以来,人口繁殖的数量,无论从家庭看,还是从社会整体看,我们都是惊人的。不敢活出自己,这种心理在很多地方都有表现,有些很微妙。一位女性来访者对我说,她大学时参加一个GMAT英语考试,轻松考了超高分,大家来祝贺她,她都是回答说:“我就是运气好,侥幸考了高分。”深入探讨她的这个说法,我发现,她很好胜,希望能考高分,但她害怕,超高分会引来嫉恨,所以她要这么说,而这个说法的含义是“考这么好,并非主观意愿,是我之外的运气让我考这么好,所以你们不要嫉恨我”。我想,我们大街上、中国画中、岳敏君作品中那一个个抽巴的身体,都藏着类似的逻辑吧——我不敢活出自己伸展自己,我怕被嫉恨被惩罚,所以要找各种借口,说为了别人我才这么活。例如,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去挣钱竞争,但把它说成“为了孩子”,听上去就没那么自私了,如果说成“为了集体”,就更加冠冕堂皇了。不得以任何名义侵占个人利益王小波在一篇杂文中写道,美国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经营着一个大农场,农场里有很多特产,还有成千上万只羊。令王小波惊奇的是,老太太还有情人和性爱。她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就没必要老是盯着儿女或儿女的儿女了。但我们社会六十多岁的老人呢?只怕每天关心的主要就一件事:儿女或(外)孙儿女在干什么。况且,我们也不敢这么活。例如,假若你身边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还有情人和性爱,你会怎么看她?在小家中,我们讲为亲人活着,最终则将导致“终极的虚空”。在社会这个大家中,我们就讲集体主义,讲“为了集体而无私奉献”。但是,我多年来一直想,我们或许误解了个人主义,也夸大了集体主义的善。在我看来,如果集体主义仅仅是我自愿为集体奉献,但集体不能强求我奉献,那就很好。然而,一旦我们将集体主义视为“必需”,就会导致一个错误的伦理结论:可以借集体的名义去侵占某个不情愿的个人的利益。“文化大革命”期间,这个逻辑发展到顶峰,就出现了这样荒诞的事:洪水来了,一个青年因去救一个集体的电线杆而牺牲,然后为此开展大辩论,而最终形成的主流结论是,别说是根电线杆,就是集体的一根稻草,都应毫不犹豫地去抢救,不同意这个结论的,则受到了无情的批判。这是王小波在他的杂文中屡屡讲到的一个例子。我们的一个邻国,现在还会发生这样的事。该国一名四年级学生,当学校突然发生山体滑坡时,为了保卫“三大将*”的肖像而付出生命,结果被树为英雄。这个年发生的事件,让我有了一个感慨:在一个变态的国家,做一个主流的好人就等于傻子。其实,这种逻辑直到现在还常被借用。譬如,我们常听到这样的故事:某房地产商征地,某小家不同意,于是这家就成了“钉子户”,而房地产商或某某部门出来说话时,常指责这个“钉子户”破坏了团体的利益。现在,我们正向相反的方向发展,《物权法》就是一个里程碑。其实,物权法的核心——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就是源自个人主义。个人主义并非只是欧美国家的主流意识。我所知道的论述中,关于个人主义的最佳表达来自于俄罗斯小说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被奉为“俄罗斯第一”的小说家在他的名著《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有如下一段对话:哥哥问弟弟:杀死一个小女孩,可令整个世界得救,那么,这可以做吗?弟弟犹豫了一会儿,小声但坚定地回答说:不可以!这才是个人主义的真正精髓——不得以任何集体的任何名义侵占个人的利益。假若俄罗斯民族将此奉为至高无上的价值,那么,苏联农庄就不会出现,斯大林的大肃反也就无法进行,而波尔布特也就失去了在柬埔寨进行大屠杀的借口。地理=社会最基本的道理我那个一点都不焦虑的考试梦,就反映了我这个反思过程。虽然,长期以来我已经开始形成自己的结论——我们误解了个人主义,也误解了奉献等。但是,我一直没敢明确地形成这样一个结论,还处在探索之中。然而,“繁华成落叶”那两个精彩的回复,就像催化剂一样,一下子激活了我许许多多的思考。接着,它们发生化学反应,不断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结论性的东西。即,我断定,我们许多传统的价值观是不成立的。因此我会在梦中大喊:“这张试卷根本没正确答案!”可以说,集体主义就像是一个考官,而我像是一个考生,这个考官给我出的各种选择题,都要求我必须按照集体主义的活法来活,但我觉得都不对,所以最后喊出:“这张试卷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因为,正确答案,就是——成为你自己!梦中考试科目的选择也非常精妙。地理,可理解为“大地之理”,象征着社会最基本的道理。并且,我中学六年中,尽管除了英语其他科目都曾成为班级最好,但我最喜欢、最有把握的就是地理。如果换成其他科目,我都没有那么足的底气,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试卷根本就没正确答案。至于最后那句话——我拒绝这种考试,也反映了我那天晚上的一个感觉,我觉得自己的确可以跳出很多传统价值观所编织的网,能用一个更信服的价值观体系来看待人性和我们这个社会了。2.巨婴心理:共生婴儿前6个月,处于共生期。这一阶段的婴儿,处于一种混沌未分化状态,没有“我”的意识,也没有“外界”的意识。他觉得自己与万物合一,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我就是宇宙,宇宙就是我。集体主义,也是一种混沌未分化状态。特别是,婴儿觉得,自己和妈妈构成一个共同体,两人宛如一人,我即妈妈,妈妈即我。对婴儿来说,共生不仅是一种心理状态,也是真实需求。婴儿的各种需求,都有赖于妈妈满足他。如果离开妈妈,他就会死掉。共生心理,在巨婴身上则展现为:一、到处找妈。不愿生活自理,总想找人照顾自己,帮自己“擦屁股”。二、集体主义。大家要共生在一起。三、统一思想。大家必须统一在某一思想里,这是构建共同体的关键,如果思想不一致了,共同体就有了裂痕。四、反对独立。这是双重的,一方面,集体压制个人独立;另一方面,个人离开集体就会破碎。五、没有界限。一树立界限,就感觉两个人之间彻底没联系了,就生分了。都在找妈:中国文化的实质在传统文化和集体主义的双重压制下,中国人多被抹杀了个体性,个人往往依傍于一个共同体结构,如家庭结构或社会结构,而这会形成你我不分的共生关系。在古代,个体性不被强调,虽然我们讲修行,但修行的一个诀窍是,主动抹杀自己的个体性。在现代中国,我们也融入到了全球化的洪流中,自然而然地,开始强调个性化与自由,但是,集体主义,仍是我们的文化基因,而这个基因,尚未被深刻地分析。作为本土的、有精神分析取向的心理咨询师,去分析我们文化中个体与集体的意识与潜意识,成了我的一种本能。很多人会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多抹杀人的个体性,而与此同时,标榜个人主义的美国也存在某些问题,比如可能导致“自恋”泛滥。所以,甚至有说法称,中国文化是治疗个人主义的良药,孝道可以拯救全世界。的确,美国强调个人主义,这会导致一些问题,但这并不是一个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问题。美国的个人主义的解药,绝非集体主义,相反,恰恰是他们的个人主义还不够。还不够的意思是,还没有达到“完善的个人”的目标,还没有自我实现,也未成为他自己。并且,个人主义有超越界的精神在,个人是对上帝负责的,直接与上帝对话,而非自我中心的无边膨胀。国人的集体主义其实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个人无法存活。这个无法存活不仅是物质层面上的,更是心理层面的。作为一个个体的中国人在这个社会可能觉得孤单而破碎,自我都还未成形。国人之所以爱扎堆成群,这都是因为在心理上需要有人陪伴,否则会直接面对破碎未成形的自我,这很可怕。集体主义的真相是,个体的心理发展水平太低,导致大多数人的里子是破碎的,必须千人一面,用共生的方式,追求和他人的融合,以此将个体镶嵌进一个集体性自我中。所有的共生,源头都可以回溯到婴儿6个月前,和妈妈的共生,这被称为母婴共同体,即婴儿感觉,他和妈妈是一体的,他们是一个人。不过,只有6个月前的共生是正常的,之后的共生关系都是病态的,但病态共生,在中国是相当普遍的心理现象,母子共生、父子共生、夫妻共生等,非常常见。比如某著名钢琴家和他的父亲,在这样的关系里,父亲的自我寄生在孩子身上。更常见的,是婆婆非要到儿子的家里来,其实是想和儿子共生在一起。中国的集体主义大家庭等可以这样理解,即大家共生在一个体系、群体里,由此构建了一个心理共同体,共享一个群体性自我,其中没有“我”,而只有“我们”。我一再说,国人的集体心理发展水平,是6个月之前的婴儿水平,而荣格却在《金华养生秘旨与分析心理学》中评论汉学家卫礼贤翻译的道家典籍说,东方人的心灵发展水平远超西方。对此,我的理解是,最低的境界和最高的境界常常看起来是很像的。婴儿最初的状态没有分化、没有边界、没有你我之分,觉得一切都是合一的。开悟的人据说就是这种境界,觉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就是万物,万物都是我,我心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心。这是很好的东西,但如果你处于混沌无明状态,也有类似感觉,这是非常可怕的,会给自己和周围人带来巨大问题。开悟的人会对他人和世界有深深的同理心,并会尊重一切存在,他们彻底脱离了幼稚的自我中心,而巨婴也会觉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既然我们是一体的,所以我不需要考虑你,也不需要感受你”。并且既然我们属于一个共同体,那我可以随意地替我身边的亲属角色做决定。这会是可怕的自我中心,所以说,集体主义中常伴随着最极端的自私与自我中心,而讲究集体主义的社会,一般整体上的道德水平都不高。相反,如果整个社会的心理发展水平超越了婴儿水准,那就会更注重界限,尊重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必为你的情绪负责,也不必为你的命运负责。这会引起一种很大的所谓“分别心”,这种分别心对于开悟来讲像一种障碍似的,但人需要经历这种二元对立,再从二元对立回归到万物合一。精神分裂症其实就是处于一种幼稚的、混沌的你我不分的状态,尚未分化出我和你的分别,也未分化出想象与现实的分别。精神分裂在大多数人眼中很可怕,但在一些思想家眼中具有美学、哲学上的积极意义,比如荣格认为,在精神分裂的状态下,会有原始的人格碎片、原型涌现出来,展现出原始的神话剧情,可生发出艺术的可能性。法国哲学家德勒兹认为,精神分裂这个概念可以对抗资本主义的宰制。我并不喜欢德勒兹这种*治化的说法,我比较喜欢精神分析。精神分析认为,精神分裂症是成年人保持在一种早期婴儿状态。按照精神分析,3个月前的婴儿都处于偏执分裂的精神病状态。“分裂”即这个世界一分为二,好和坏是不能并存的。“偏执”即这个世界只有好的或只有坏的存在,并且我是好的。3个月前的婴儿的世界都是这样的。所谓正常人就是从这个状态中走出来,而精神分裂症患者滞留在了这个状态里。荣格的理论很神秘,容易让人着迷。不过弗洛姆认为荣格和希特勒一样都是恋尸癖,荣格有对死亡的迷恋,搞个人崇拜,荣格派领袖在世界各地有很多和弟子、来访者发生性关系的例子。精神分析认为这是不能碰触的,但荣格派认为没那么严格,这在我看来也是一种你我不分、没有清晰界限的情况。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没那么多幻觉,相比之下正常得有些无趣。我把心理治疗界分成三派:学院派、江湖派和神仙派。学院派靠谱,但比较无趣,而作为神仙派的各种神秘流派很流行。我也一度对神仙派很着迷,现在也觉得神仙派有很深的存在意义和价值,但随着我看的故事越来越多,就越来越有戒心。因灵修很容易进入巨婴状态。我见到的一些灵修大师,自称已开悟,但其实是精神分裂症。不过很有意思的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身上也存在着非常强大的东西,他们的全能自恋也的确能创造一些奇迹。所以说,我无意妖魔化灵修,灵修大师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可以触及常人无法触及的东西。但如果他们同时精神分裂,那迷信他们就很可怕。爱因斯坦说,自我是一个牢笼,将自己与世界的其他存在割裂开。自我,的确是非常有意思的,它像一个壳,大多数人需要这个壳来保护自己,但这个壳也使得人对世界没那么敏感。精神分裂症患者和一些心理功能特别低的人,其自我之壳是破裂的,这让他们很痛苦,但同时,他们在某些方面也会变得非常敏感。荣格自己患过精神分裂症,所以他有超凡的敏感,而弗洛伊德就是一个神经正常人格健全之人,他的理论也因此相对荣格来说有点无趣。尽管如此,随着我对精神分析的了解越来越深,咨询越做越多,发现精神分析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精神分析有三个发展阶段: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客体关系心理学;自体心理学。客体关系心理学,的确比弗洛伊德更有说服力。因为,经典精神分析的核心是俄狄浦斯情结,主要是和父亲的关系,但中国人虽有俄狄浦斯情结,可主要问题还是在处理和妈妈的关系。对此,我有一个绝对的说法: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婴儿,都在找妈。所以客体关系心理学的解释力和治疗力,在国人中,都远胜经典的精神分析。都是婴儿,都要和妈共生在一起,所以在中国的家庭中,所有人为所有人操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我过分地为你负责,你也要过分地为我负责,否则你就是王八蛋,否则我就会充满愧疚。并且,大家不能分离,不能背叛,对中国人来说,个性化就是对大家庭的背叛。因为我们都活在母婴共同体中,这是最原始的集体主义,它衍生出后来的种种集体主义,如大家庭。并且,这像是一个历史传承。在我看来,中国古代的哲学和古希腊哲学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古希腊的城邦制给人非常成熟的感觉,而中国幅员如此辽阔,却一直在渴望统一,这就像是婴儿在渴求整个宇宙都和自己共生在一起。不光是儒家强调统一,根据孙隆基在《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一书中的说法,诸子百家都在讲统一。还有,古希腊表现美的方式十分直接,而中国式的表达美的方式,都是绕着弯的、压抑的、凄婉的。很多古代文字都在传达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中国古代的爱情也很少完满的,悲剧较多。因为爱情是一个成熟个体的自我实现,而且爱情势必意味着对家庭对妈妈的背叛,这会撕裂母婴共同体,所以很多古代人的爱情都是妈妈一手摧毁的。金庸的小说,可以见到种种典型的中国式心态,男主人公多是婴儿,有好婴儿,比如郭靖、虚竹、张无忌,他们身上有非常纯真、诚恳的东西,你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毫无戒备和防范,没有自我的外壳,没有自我保护。金庸把这些人写得很美、很有道德。这就是典型的中国男人。中国男人是不能对母亲、妻子与权威撒谎的,一旦撒谎就意味着破坏了共生关系,你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就意味着对母亲的不信任。很有趣的是,中国文化一向被贴上男权的标签,但我觉得更多的是母系的文化。很多东西都是为了维护母亲的,孝道的核心就是捍卫母亲,《二十四孝》中强调的是对母亲的孝,而对父亲的孝,不是主流。对父亲是忠,对母亲忠和孝都要有。我们的文化都是围绕着怎样做一个好婴儿,并且找一个好妈。原因是,婴儿第一个爱的都是母亲,所以母亲就对婴儿有致命影响力。金庸主要刻画的是好婴儿,但最后真正成功了的是朱元璋式的流氓、无赖、浑蛋,最经典如韦小宝。比较中国和美国的寓言故事与影视,你会发现,美国的影视,父亲是绝对的主角,中国的影视和寓言,妈妈是绝对的主角。例如《小蝌蚪找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再爱我一次》,讲的全是这个。孔子孟子荀子朱子的故事中,你也只会看到母亲。最夸张的故事是岳飞,他的父亲岳和,富有、善良、被邻人爱戴,给岳飞请了多位老师教岳飞书法与文化,请了周侗教岳飞武艺,金兵来犯,又激励岳飞退敌报国,在岳飞成人后才去世。如此一个理想的父亲,竟然在传说中被抹去。小时候,我家里的一本《说岳全传》,里面的岳飞,出生后三天,就遭遇水灾,父亲遇难,母亲独自将他抚养成人。并且,岳母在岳飞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字,这成了一个图腾般的意象,简直掩盖了岳飞父亲的所有光芒。《说岳全传》我读了不下一百遍,但竟不知岳飞是被父亲抚养成人的,当在微博上探讨这件事时,我发现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岳飞有父亲。这是一个悬案,也像是一个集体无意识的阴谋,岳和作为一个理想父亲,在历史上被“谋杀”了。类似图景也展现在麦兜的故事中,麦兜也只有含辛茹苦、永远乐观的理想母亲。其实麦兜有父亲,在故事的最后一集中,有一个“大表舅”,长得和麦兜一模一样,是个超级自闭男,我想,那应该就是麦兜的父亲。或者做流氓,或者做好婴儿,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多没有好下场,譬如乔峰,他是金庸笔下最有雄风同时又最善良的男主角之一,他是真男儿、真英雄,但他悲惨地死了,而且是被吞噬一切的大母神马夫人用极其可怕的方式害死的。他的两个义兄弟虚竹和段誉都像婴儿一样,女人让他们干吗就干吗,所以活了下来。《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也是个好男儿,但他还是将女人放到绝对的第一位,为了博女人的一个微笑,他可以命都不要。可以说,金庸的小说,完整、结构化地展现了各种典型中国人的面貌,他触碰到整个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和各种典型的情结。所以,他那么火,是有道理的。中国社会,到底谁掌权?社会权力体系中,是男人掌权,最经典是皇帝,家族权力体系中,却常是大母神掌权,而作为权力代表的男性大家长,也得听他妈的。所以说,中国虽然自古重男轻女,但在家庭里实际上是母亲说了算。现在的状况也是如此,奶奶、姥姥掌权的现象太多。在社会层面上,我们是男权社会,在家庭层面是母系社会,皇太后说了算。我的这个说法,总会被女权主义者批,我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形成这样一个认识,但它的确就这样形成了。比如北周、西魏的八柱国达成共识,不管谁家的女儿,等做了妃子生了儿子,就要被处死,汉武帝刘彻临死前把储君的母亲杀了,如此没人性,却自诩英明。这都是为了切断母婴关系的天然链接。谁小时候带太子,就会对他有致命影响力,如果是妈妈带,那种影响力难以抗衡,所以要杀掉。妈妈被杀掉,那自然是奶奶带太子,结果出现了奶奶掌权的现象。于是又想办法防止奶奶掌权,后来变成奶妈掌权。荣格从非洲找到了大母神的原型,这个大母神是可怕的、吞噬性的,在神话中会化身为龙,而青年男子必须斩龙后才能走上英雄的道路,也就是个体向成熟发展的道路。这也对应了精神分析的一个说法——每个孩子都得先完成心理上的弑母,才能从共生中走出来。非洲的大母神形象一点都不美,我更喜欢古希腊的神话传说。盖亚是最初的地母,她是吞噬性的、无所不在的,她对自己的孩子们有绝对影响力,而她的丈夫却没有。这就是原始的共生感觉。到了宙斯与赫拉的阶段,赫拉不是大母神,没有绝对权威,宙斯也没有绝对权威,妻子可违背他的意志,而大家可以共存。宙斯作为宇宙统治者,和儿子赫拉克勒斯摔跤,却被赫拉克勒斯摔倒了,赫拉去作战,被赫拉克勒斯射中。赫拉克勒斯简直可以说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头号英雄形象,但他在中国就是逆子,摔倒父亲,又射伤大妈,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绝不可能用赞美的语言去描绘这样的事,一定会描黑,或者干脆修改历史。大母神是最原始的母亲形象,我很多来访者讲过对大母神的恐惧:面对一个庞大的、在家里的每个角落扩展权力的母亲,非常害怕被吞噬。中国男人常被称为妈宝男,但相对而言,我觉得中国女性比中国男性要更幼稚一点,因为重男轻女给女性造成了集体创伤。并且,不要傻傻地就去做一个符合传统文化所描绘的好母亲。舆论上,我们都在寻找刘慧芳1那样的母亲,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一个超级中国好女人,但是在生活中,我们遇到的更多是婴儿式的女人,像小燕子那样,在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通常这样的角色才能推动情节的发展,还得到男人的宠爱。以我听到的故事看,她们多比刘慧芳活得好。比如《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妈妈殷素素,她就是一个婴儿和妖女,没有善恶之分,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让我高兴你就是好人,让我不高兴你就去死,典型的小婴儿,还没有人性化的一个妖。她找了张翠山这样的中国式好男人之后,才可以变成一个人。说得夸张一点,这些中国女性的角色,都没炼成人形,她们身上多的是妖性,是原始的洪荒之力,而非人性。《聊斋志异》和《白蛇传》是反映这种形象的典型。虽然很多人讨厌许仙的懦弱,但对于白娘子这样的妖女,对于一个自我都没有构建起来的小婴儿来说,必须要寻找那样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从来不违拗她,从来不主动攻击她,这样妖女才在这个无害的男人构建的容器中修炼成人。所以,唐僧如此受妖女喜欢,唐僧肉就代表着绝对无害。《西游记》中,唐僧就算快被吃了,也绝不和妖女急眼,不吐一个脏字,多么纯洁的存在。对于妖女而言,存在这样一种情形,只要对方的意思和自己不一致,这样的女人就会崩溃。所以,必须寻找被动的、听话的、围绕她的意愿转的男人。她们常是在扮演一个自恋的、自我中心的母亲的角色,把丈夫变成一个婴儿。看起来是我在照顾你,实际上在精神、情感上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并且会对对方构成极大的压制。刘慧芳这样失去自我的中国式好女人也不少,但更多的中国女人是妖女级别的,妖女在二十几岁还显得挺可爱,一旦到了四五十岁就变得非常可怕,她们通常会认为人生的不幸都是男人导致的,而且对整个家族产生可怕的控制欲望,严重的时候真的给人吞噬一切的感觉。所以大母神,是一个很深的中国图景。我希望对典型的中国人做一个系统的梳理,但并不是要破掉这种状况,只是看到,种种现象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早期有一种冲动,把所谓的孝道破坏掉。后来,我意识到,我该做的不是破坏,而是解构,揭示出其中的逻辑是怎么运转的。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治疗中国人——这太自恋了,能认识清楚,并表达出来已经很好了。听上去,我反思中国传统文化,很像五四时期对封建传统的批判。但五四运动充满革命的意味,我没有。五四运动,一是因为新鲜事物的引入,一是因为很深的自卑,开始全盘否定自己的文化。我不想全盘否定,只想用精神分析来解构。如果只是生硬地破坏、攻击一个事物,反过来也很容易被破坏。来自他者的视角很重要,如精神分析最初就是西方人开创的。但精神分析的那种核心,如实地认识人性,却是普世的。借助这个他者的视角,可以从自己所在的情景中跳出来,从而可以更好地观察自己和自己所在的群体。我本来是唐诗宋词的痴迷者,有一天发现他们都没跳出忠孝的坑,于是很失望。觉得他们没有一个能有鲁米的智慧,或者真正沿袭了老子的智慧,太多人有浓浓的屈原怨妇味儿。现在想,这就是因为他们缺乏一个他者的视角吧,没能帮助自己从庐山中跳出来。但更重要的,还是像苏格拉底说的,要认识你自己。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认识我自己,我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男人,如果把自己搞清了,也就把很多事搞清了。对自己的认识越深入,对中国集体之心的认识也就越深入。(注:《澎湃》新闻记者李丹对此文也有贡献。)中国人的情感模式都是在找妈恋爱中,我们在寻找什么?至少,中国人的情感模式,都是在找妈。男人找的,是“新娘”,新的娘。女人同样也是如此,无论是萝莉找大叔,还是让中国女人最放心的憨厚老实可靠男人,都是“妈妈”,都是被阉割的、具有母性的男人。为什么都要找妈?因为在婴儿期,我们得到的母爱质量普遍不怎么样,这导致我们内心里都有一个匮乏的婴儿,而渴望再有一次机会,找到好的母爱,以治疗生命最早期的伤痛。我们喜欢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但实际上,我们是最容易忽略孩子的。中国父母容易认为,孩子3岁前怎么对待都可以,反正记不住。但其实是,孩子越小,越需要呵护和照顾,特别是前6个月,如果婴儿严重缺乏爱,那会导致最严重的心理问题。可以说,对于1岁前的小婴儿来说,怎么爱他都不过分。作为新的精神分析学派,客体关系理论认为,母亲对孩子自我的影响,是决定性的。3岁前,父亲对孩子的直接影响比较小,他的主要作用是支持太太。我们也有类似的说法,如“爸爸熊,熊一个;妈妈熊,熊一窝”“一个好妈妈,益三代;一个坏妈妈,害三代”等。但是,我们的产假只是给妈妈一个身体恢复的时间,中国的老人又习惯将孩子从妈妈身边抢走,社会与家庭一起制造了母亲与婴儿的分离。我听到太多这样的故事:妈妈头脑中知道,孩子3岁前,不要和孩子有长时间的分离,但她们就是有各种现实的原因不断与孩子分离,譬如送回老家,而且还多次分离。这看起来是现实的原因,但去了解这些妈妈的成长史,会发现,她们小时候也都和自己妈妈分离过。所以,很多时候,就会有种无意识的力量推动妈妈或爸爸,导致他们的孩子要去经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分离创伤。并且,特别糟糕的一点,我们普遍对妈妈不够友好,著名的婆媳大战中藏着新妈妈的无数血泪。越是重男轻女的地区,这一点就越严重。譬如在广东潮汕地区,妈妈作为外来者进入一个家庭是孤立无援的,爸爸把自己父母放在第一位,儿女放在第二位,亲人与工作再次,而妻子永远是最末位的。特别是,当出现婆媳大战时,男人们几乎都会站在自己妈妈这一边。在这种状态之下,还要求新妈妈们做好妈妈,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就太难为人了。并且,不可思议的是,婆媳大战,多数就是围绕着新生儿开始的,而这时新妈妈是最无助最需要支持的,这简直就是在要新妈妈的命。既然丈夫靠不住,婆家也无爱,当有了孩子特别是儿子后,妈妈们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儿子身上,并且会把对丈夫的一些情感和期待放到儿子身上,这导致儿子从小就体验到了被吞没感。正常的养育,是妈妈围绕着孩子的需要转,而这些家庭的男孩,则是从生命一开始,就要学习围绕着妈妈的感觉转。结果,这些男孩,在婴儿期没有体验到被“好妈妈”照顾的感觉。女孩们的遭遇则更惨,她们容易成为妈妈“被讨厌的内在小女孩”的投射对象。恋爱,是对童年早期经验的修正。童年早期的创伤和渴望,在恋爱中都会呈现出来。既然婴儿期没有得到好妈妈,这会导致在恋爱中,大家都会找妈。并且越是匮乏,找妈的欲望就越强,所以相对更匮乏的女人们,即便在感觉上被更雄性的男人吸引,但真到了要抉择的时候,还是选择更母性的男人。所以萝莉找大叔这种事情,在西方是偶尔出现,在东方则成了常见现象。萝莉总是嘟着嘴,这是在要奶吃。她们渴望被包容,想要安全感,而同龄人只有热情,这热情也常是巨婴水平的,所以要找大叔。大叔不仅仅是成熟,甚至根本就不是成熟,而其实是具有母性的男人,没有乳房的“妈妈”。并且,大叔是被阉割的,面对成熟的女性,他们会有自卑,而像小女孩一样的萝莉,让大叔有了被需要感。按照正常的心理发育,如果女孩在原生家庭中得到了足够多的爱,那么到了大学毕业的年龄,会去寻找激情和独立。如果这时候有男人对你说,你不用工作,每个月给你多少钱,我来照顾你,正常女孩一般会拒绝,因为她不想被约束。但是萝莉容易答应,因为她只是生理年龄成年了,而心理年龄还是一个小婴儿,还渴望被一个妈妈养着照顾着。每个时代的中国女性都有大叔情结。中国总体上是男权社会,女性缺乏安全感。一个来访者跟我说,在潮汕地区,一些女高中生与大叔在一起,都不是要大叔的钱,只是希望从这些大叔身上获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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